电子垃圾佬-回到2011-1 错乱的时间

意识像是从深水中费力挣扎着上浮，最终突破了某个界限。

意识回归的第一个信号，是背脊下方传来的剧烈钝痛，仿佛整个人被反向折叠，死死顶在一块坚硬的棱角上。眼皮像是焊死了一样沉重，却无法完全阻挡那过分刺眼的白光，光线穿透眼睑，在视野里留下灼烧般的残影，刺得他紧闭的眼皮都在颤抖。鼻腔里充斥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怪味——电子元件烧毁后的焦糊气息，混杂着高压电离空气后特有的、带着点腥气的臭氧味，那是“炸弹王”留下的最后签名。

NCC猛地睁开眼，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——腰部反弓着抵在翻倒的电脑椅椅背上，倒看着工作室那扇积满灰尘的落地窗。而且窗外的天空蓝得有些不真实。

“妈的……”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，脑子里瞬间闪回电源爆炸的画面，以及那块旋转着、裹挟着死亡气息直奔面门的锈蚀铁皮。

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起手，小心翼翼、一寸寸地摸向自己的额头、脸颊、脖子。

没有血，也没有伤口。

甚至连预想中的剧痛都没有。
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，那件耐脏的黑色外套完好无损，连根线头都没少。就是沾上了一点地面上的灰尘。

“搞什么……” NCC嘀咕着，一种荒谬感涌上心头。他尝试着撑地起身，除了腰背因为刚才的姿势而酸痛外，身体竟然活动自如，完全不像刚经历过近距离爆炸的样子。

他环顾四周。这里毫无疑问还是那个被他堆满电子垃圾的“工作室”。那台凝聚了他“心血”的“破片手榴弹”鞋盒机箱，确实如爆炸场景里看到的那样，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，露出里面烧得焦黑、断成几截的H61主板残骸。墙壁上甚至清晰可见几道被高速破片剐蹭出的凹痕。

一切都证明爆炸确实发生了，而且威力不小。

然而，最诡异的是那个罪魁祸首——“大禹1000WS炸弹王”电源。它孤零零地躺在鞋盒残骸的不远处，外壳灰扑扑的，除了沾了点灰，看起来……竟然毫发无损。连标签都还贴得好好的。

“这不科学啊……” NCC挠了挠他那头及肩的乱发，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宕机了，“邺少呢？那小子跑哪儿去了？”

他下意识地觉得，邺少那家伙肯定是被吓跑了，说不定还顺便打了急救电话。但周围安静得过分，只有灰尘在光柱中缓慢飘浮。而且，如果自己真的被炸晕过去了，邺少不可能就这么把他扔在这儿不管。

“难道……刚才飞过来的铁片是幻觉？” 他试图给自己找个合理的解释，“爆炸的冲击波加闪光，让我产生了濒死体验？” 这似乎是唯一说得通的理由了。

得联系邺少问问情况。NCC习惯性地掏出裤兜里的手机——一台用了有些年头但依然坚挺的国产旗舰。他按亮屏幕，想看看自己到底“昏迷”了多久。

屏幕亮起，时间显示：下午5:03。

“才过了一个小时？” NCC皱起眉头，这和他昏迷的体感时间严重不符，昏迷时感觉睡了一个很长很长，质量极好的睡眠。但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屏幕顶端的状态栏。

信号格的位置，是一个醒目的小叉号。移动数据连接彻底断开。

“没信号？这破楼里信号是差，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吧？” 他嘀咕着，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交话费，或者是SIM卡在刚才的冲击中松动了，又或者是上次把手机摔了维修并没有修好。他熟练地打开设置，飞行模式开关了一次，又点开APNs设置试着手动搜索运营商网络。

列表一片空白。

“搞毛啊……” NCC有些烦躁了，这手机可是他的命根子，没网等于断绝了与“垃圾场”——闲鱼和各种垃圾二手论坛的连接。他点开Wi-Fi开关，准备连上学校的公共网络或者自己之前设置的某个隐藏热点。

Wi-Fi列表刷新出来。

CMCC-EDU
ChinaNet-xxx
TP-LINK_Guest_xxxx
dlink-xxx

一连串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跳了出来。熟悉，是因为这些都是常见的公共或家用路由器的默认名称格式；陌生，则是因为这里面没有一个是他平时能搜到的、属于这栋活动楼或者学校官方的Wi-Fi信号！那个覆盖全校的、需要学号认证的xdstu-wlan消失了，他自己用旧路由器搭的几个网络也无影无踪。

“邪门了……” NCC的心沉了下去，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开始蔓延。他随手点了一个名为CMCC-EDU的开放网络，没有密码，直接就连了上去。NCC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这教育网就是拉胯，连web认证的学号都不用输。

几乎在连接成功的瞬间，手机顶端的时间突然跳动了一下。

然后，日期变成了：2011年10月26日，星期三。

时间依然是下午5点多。

NCC瞳孔骤缩，死死地盯着那个日期，大脑仿佛被狠狠敲了一记闷棍，嗡嗡作响。

“2011年？？？”

他几乎是立刻点进了系统设置，找到“日期和时间”选项。没错，“自动确定日期和时间”是开启的，而通过网络同步到的时间，赫然就是2011年10月26日！

“不可能！绝对不可能！” NCC猛地站起来，不断地开关“自动获取时间”。又在原地转了两圈，试图理解这荒诞的一幕，“手机系统出错了？NTP服务器抽风了？还是……那个破电源爆炸产生的强电磁脉冲把手机搞坏了？”

他拼命地想找一个符合物理学和电子学常识的解释，但每一个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如果只是手机坏了，为什么Wi-Fi列表也完全变了？为什么移动网络也彻底连不上了？

还有臻少，他去哪了？

一个最不可能、但此刻却越来越清晰的念头，如同冰冷的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。

他必须出去看看。他需要外部世界的证据，来证实或推翻这个疯狂的想法。

NCC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快步走到工作室门口，那扇老旧的铝合金边框磨砂玻璃门和他记忆中一样，只是门把手似乎更光亮一些，没有那么多划痕。他用力推开门，走了出去。

走廊里空无一人，只有应急指示灯发出微弱的绿光。这和他印象中下课高峰期人来人往的活动区完全不同。他记得这个时间点，楼下活动室应该很热闹才对。而且至少会有房间亮着灯。

他快步走向楼梯口，准备下楼去大厅。刚走到三楼楼梯平台，迎面走上来一个穿着白色保洁服、提着水桶的阿姨。

“阿姨，不好意思问一下，” NCC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，“今天……是几号啊？我手机好像坏了，时间不对。”

保洁阿姨抬起头，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他，又看了看他身后那间似乎很久没人用的房间（NCC的工作室在穿越后，在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是个未分配的杂物间），然后用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回答：

“今天？今天是十月二十六号啊，星期三。小伙子，你没事吧？”阿姨看了看手机，看到NCC焦急的神情时，问候了一句。

NCC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
“那……那今年是……” 他艰难地开口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阿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：“还能是哪年？2011年呗！你这娃儿，睡糊涂啦？”

说完，阿姨摇摇头，提着水桶，擦肩而过，嘴里还嘟囔着：“现在的大学生，真是……”

NCC僵立在楼梯口，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。

2011年。

不是幻觉，不是手机故障，不是恶作剧。

那个“炸弹王”电源，那个凝聚了他垃圾佬“智慧”的“破片手榴弹”，真的把他，连同他那一屋子的电子垃圾，一起送回了……十三年前。

震惊、茫然、恐惧如同三股巨浪反复拍击着他的神经，但在这些混乱的情绪深处，竟然还潜藏着一丝微弱的、如同电火花般跳跃的…兴奋感？一种属于垃圾佬发现‘史前遗迹’般的、荒诞至极的兴奋感。这认知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。

“卧槽……” 他终于忍不住，低声爆了句粗口。思考了这么久，最终只能说出这一句话。